按照与美国华盛顿州惠特曼学院所签订的文化教育交流计划之一，在该学院上3门课程之外，还有一项内容是由纳西族传统文化传人——年轻的东巴和秀东主持在惠特曼学院校园里举行一个宗旨在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署古”(祭大自然之神)仪式。我多次参加过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东南亚山地大会等特别邀请举行的这一仪式，知道这个凝聚着纳西人古代智慧的仪式在不少国际文化交流活动中受欢迎的程度，但在美国大学校园举行这一仪式，结果如何，不敢预料。

　　青年东巴祭司和秀东在主持“署古”（祭自然神）仪式

当今之世，人与大自然之间的矛盾，工业文明与自然环境退化与恶化之间的矛盾，使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反思人对大自然的态度和对自然资源过度开发盘剥的行为，这在工业高度发达的美国也不例外，保护大自然成为很多人发自内心和充满生命热情的呼声。东巴教的“署古”仪式基于纳西族“人与大自然是兄弟”的传统哲学思想，仪式的主题是讲述人与大自然在早期是一种亲兄弟关系，双方和睦相处。后来人逐渐变得贪婪，恣意盘剥自然，乱砍滥伐，污染河流，过度捕猎野生动物，结果最后受到大自然的严厉惩罚。人们后来幡然悔悟，吸取这一惨痛的教训，诚恳地与大自然兄弟约法三章，双方又重归于兄弟之好，和谐相处。“署古”仪式用古典诗歌和舞蹈的语言，动人的故事警示芸芸众生：人类只有懂得尊重自然，才会从大自然的怀抱里得到福泽和安宁。

　　惠特曼学院的师生和哇啦哇啦市的市民在仪式场向自然神祈福

初春时节，惠特曼学院的校园绿草如茵，树木葱茏，各种飞鸟啁啾作歌。每天，校园里居然有那么多的野鸭、松鼠、各种飞禽在悠游自在地与人一起活动着，宛如一个大家庭。照东巴和秀东的说法，这个校园堪称与大自然对话的理想所在。

　　参加“暑古”（祭自然神）仪式的纳西东巴祭司和秀东（右3）、美国人类学家孟彻理（右2）和他妻子（右4），本文作者（左1）和云南学者沈芸（左3）、廖雷昭（左2）、纳西画家张云岭（右1）

“署古”仪式在一个绿茵茵的河边草地上举行，周围绿树环绕，杨柳依依。有数百人人来观看这个仪式，除了惠特曼学院、瓦拉瓦拉学院的师生外，还有不少社区民众也来观看这一仪式。很多学生还带来笔记本、录像机等，对仪式的全过程进行记录。

青年东巴和秀东精心布置好祭场后，开始手执图画象形文经典，长吟曼唱，随即载歌载舞，用纳西族古典诗歌和舞蹈的语言讲述那古老神秘的睿智故事。在美国当代学人中第一个以研究纳西学而获得博士学位的惠特曼学院人类学系主任孟彻理教授担任现场解释，详细地向观众介绍每一个程序的意义。

当仪式临近结尾，和秀东向观众提出，愿意向大自然之神祈祷，接受大自然之灵的祝福者都可以接受仪式上所准备的“净水”，然后到祭坛上对大自然之灵说出自己的心愿。我们原来以为只会有几个人来参与这一程序，没料到所有来观看仪式的人都一个不漏地参与了这一仪式，他们分成男女两 排，自觉地排成长长的队列，依次从东巴手中接受具有清洁自身内心和形体之象征意义的“净水”，然后在祭坛前一一默默祷告。我从这出乎意料的全体参与性行动中感到，关爱大自然，保护大自然的意识在美国确实已经相当深入人心，难怪我两次在美国进行较长时期的访问，所到之处，难忘的是那草木葱茏、花香鸟语，满目春色的生态环境。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匹兹尔学院人类学系的老师Emily Chao（赵省华）博士、加州大学老师Helen Rees（李海伦博士）和学生们参与“祭署”（祭自然神）仪式

事后，我与几个参与仪式的教授、学生和市民交谈，他们对纳西族东巴文化中那种认为人与自然是兄弟，世上每一条江河、每一座山峰、每一棵草木，都有自己的性灵和生命，人应该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的思想非常叹服和激赏，认为这是一种难得的古代东方的智慧。他们认为现代人在对待大自然的态度和行为上是需要一种自我约束力，这种力量如果能从各个民族的传统文化中获得，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瓦拉瓦拉市报和惠特曼学院院报都在头版上配以照片详细报道了这次“署古”仪式。惠特曼学院院报所登载文章用了醒目的标题《惠特曼学院主办在美国首次举行的纳西人祭大自然神之仪式》，文章热情洋溢地介绍了纳西人充满智慧和深沉哲思的自然观和生态观。

年轻的东巴和秀东也因出色地主持了这次与大自然之灵对话的仪式而成为在瓦拉瓦拉市广泛受到欢迎的“祭司”，他去参加一些该市社交场合的活动，会有不少人主动跟他握手、合影，他们都很高兴认识这个年轻而能歌善舞，并能用美妙的歌声和舞蹈与大自然之灵沟通的宗教专家。

孟彻理教授、张云玲和文本笔者与惠特曼部分选修西南民族课程和纳西文化课程的学生合影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匹兹尔学院人类学系获悉云南学者来美国进行文化教育交流活动的消息后，也发出邀请，请笔者去讲一次课，由和秀东主持在该校校园里举行一次规模较小的“署古”仪式。很多师生都观看了仪式的全过程，长期从事纳西学研究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匹兹尔学院人类学系的老师Emily Chao （赵省华）博士与加州大学老师Helen Rees（李海伦）博士也参加了“祭署”（祭自然神）仪式，并录制了仪式全过程。很多师生当场提出不少问题进行探讨。